,说罢满饮了一口酒。
“长毛、捻子都好对付,难办的是洋人。我总担心涤生会栽在洋人手里,毁了半世英
名。”胡林翼没有喝酒,情绪忽然低落下来。曾国藩偷眼看时,两颊上的红潮不见了,正是
安庆南门码头上呕血昏迷时的样子:干瘦灰白,两眼微闭。
“洋人怕什么,又不是三头六臂,若撞在我手里,定叫他有来无回。”江忠源怒道,仍
是当年战蓑衣渡、守长沙城的气慨。
三人正说得起劲,忽然帘子又被掀开,昂首进来一长须老儒。此人衣衫破旧,精神矍
铄。一进来,便用手杖指着八仙桌边的人说:“你们在这里喝得痛快,怎么不叫我?”三人
忙起身,陪着笑脸说:“不知吴举人驾到,有失远迎。”
曾国藩定睛一看,方知来的是岳州怪才吴南屏,二十多年不见了,不料在此相遇。正要
起身打招呼,又想,他们看不见我,我也不惊动他们了,且一旁坐听算了。
吴南屏一屁股坐下来,喝了几口酒后,便旧习不改,牢骚满腹,怪话连篇:“我在外面
听得多时了,你们都是湘军大头目,称赞湘军的功劳,说长毛是你们湘军灭的,大清是你们
湘军保的,真正是老王卖瓜,自卖自夸!其实,长毛是自生自灭。倘若没有内讧,这天下洪
杨坐定多年了。”
真是一语惊四座,大家都洗耳恭听。曾国藩心想:“说他是怪才,恰如其分。”
“我还劝你们且慢表保大清的功劳。叫我看,湘军不但不是功臣,它正是挖大清江山基
脚的罪魁!”
江、胡、罗都瞪大眼睛望着他。曾国藩更是惶惶不安。
“你们想想看,大清二百年来,兵都是朝廷掌握的,钱粮皆归之于户部,藩臬听命于中
枢。这些年来,因军功而升至督抚的多达二十余人,至今还占据十八省的近半数。他们仗着
功劳,不把朝廷放在眼里,兵员成了家丁,钱粮变为私产,藩臬唯听命办事,不敢稍有异
议。后起的淮军将领的骄横更为过之,简直达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。今日形势,外重而内
轻,督抚之权大于朝廷,只怕唐末藩镇割据的局面不久就会重演了。曾涤生说,二十年来与
长毛、捻贼之战,其力费十之二三,与旧时文法之战,其力费十之七八。好吧,你们看看,
这就是他与祖宗成法开战取胜后的功劳!大清亡在湘淮军之手。总有这几十年间便可证实。”
曾国藩听到这里,吓得浑身冷汗淋漓,心里狠狠地骂道:“这个吴南屏,我把你列作桐
城文派在湖南的传人,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固然不妥,但你也不能这样挟嫌报复我呀!”
“吴夫子,你说得好!”帘外传进一句异常宏亮的话,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。
帘子掀开,走进一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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